李丹

在铜梁的山里，夜里的消遣就是搬出板凳，围坐在屋前聊天。那时的夏天，天空很高星星很多，竹林里的萤火虫宛若天上掉下的星星，哥哥姐姐们最喜欢送我“小星星”。而我则喜欢赖在二婆婆身旁，因为二婆婆的蒲扇有凉风，二婆婆的身边没蚊子。

那些年夏天我听了好多故事，而今唯有一件还能记得清楚。在说到太饿了只能吃观音土的时候，二婆婆瘦削的肩膀不自然地抖了几下。她浑浊的眼眸里涌上了泪水，虽最终没有掉下来，但至今仍留在我的心里。

观音土是什么？电视剧《铁齿铜牙纪晓岚》中有这么一段，纪晓岚问和珅可知燕城官员将粮食换草糠之事，和珅何止是知道，更甚至这就是他安排的。理由是一斤口粮可换三斤草糠，救一人成了救三人。灾民在把草根树皮吃光后，还出现了“易子而食”和吞食观音土的情况。很多人第一次听观音土都会往供奉上想，其实观音土就是土，它不能吃。1960年大饥荒，二婆婆就是在这年吃的观音土。

彼时，任职安江民校的教师袁隆平见识了饿殍遍野的惨况后，立志要用农业科学端起中国人的饭碗，于是毅然加入了农业科学的研究队伍。1964年第一株杂交水稻面世，1975年杂交水稻得到了推广，袁老实现了他的诺言：把饭碗掌握在中国人自己的手上。

在朋友圈猛然刷到袁老离世的消息时，就像是至亲远行，心口有巨石压制。记忆里的袁老是稻田里怀抱乃粒的“憨憨”老人，是追求天下富足，禾下乘凉的“天真”老人，是要在盐田里种水稻的“痴心”老人，是挂着满脸笑容，抱着袁花花讲故事的老人。

袁老清醒时病房的小护士着急流泪，袁老劝护士小姑娘不要为了他哭，不能为了他不吃饭。袁老是在那天午饭后走的，在那天哭红眼的何止是那些小姑娘，得知袁老已走我身边的有些小女孩也是控制不住地掉泪。国士远行，民众自发上街送行，路过车辆鸣笛致哀。从此很多小孩子的愿望多了一个，长大后要成为袁隆平爷爷那样的科学家。

民为邦本，本固邦宁，如今的中国民安富强。近日在抖音刷到一个视频。吃自助餐时父亲见儿子拿了很多菜，就告诉儿子如果吃不完下次就不能再来。儿子在父亲走开的空隙将食物倒进了垃圾桶，并得意的告知父亲全部吃完了。看破儿子把戏的父亲拿起了对面的垃圾桶，在儿子以为父亲会打自己的时候，父亲抓起垃圾桶的食物，大口大口地塞进自己嘴里。儿子哭着扯父亲的手臂喊道：“不要吃不要吃！”点开评论，很多人看到这里都泪目了。

一粥一饭，当思来之不易。就在几十年前我们的祖辈还有过吃观音土的经历，如今我们在袁老种的“稻”下乘凉，一日三餐，米香弥漫，饱食者更应常忆袁老。

没有能富足天下的乃粒，就去创造，饥饿的长夜里没有光，就成为光。编号1996SD1那颗名叫袁隆平的星星，于长夜恒明。而各行各业那些发着光的人，在世界的每个角落，撑起了通往未来的康庄大道，愿前有古人，后有来者。